龙隐

“吴邪，你他妈什么时候跟刘丧搞在一起了？”

我读完消息很是一愣，别说我跟刘丧搞在一起，我这半年几乎就没联系他，这么说我纯属污蔑。我往手机屏幕上方瞥一眼，发件人那里没有姓名，是一个我熟悉的手机号码。

黎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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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黎簇投靠那个中医骗子，我们的联系一度几乎断裂。他年轻气盛，以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，现在是懂一点东西的愣头青，但本质上没什么分别。我们再度联系，还是去年有人找他帮忙搭我的线的时候，那个人跟他关系紧密，他或许不得不帮。但在那之前，我的确以为这小子永远不会主动找我，而那次联系让我们的关系逐渐缓和起来，过年的时候他还给我发了祝福——抽烟早死——如果这算祝福的话。他都不知道我已经戒烟很久了。

我翻出微信聊天界面，搜索黎簇的名字，上一次记录就是那句诅咒性质的祝福，以及我的回复。

“你的短信是什么意思？”我打字发给他，很快他就给我连续发来几条消息，都是照片，看上去似乎是偷拍。

第一张照片是在不知道哪里的商业街，夜晚灯红酒绿，“我”穿着T恤和短裤，和刘丧肩并肩走。除了人不是我自己，这张照片也没什么不妥。我划到下一张，这张照片拍的是“我”和刘丧的背影，和上一张应该是一天发生的事情，衣服都是一样的，他们一起进到一个连锁酒店里。我接着看下一张，这张就有点劲爆了，这是透过窗户偷拍的，“我”和刘丧在酒店房间，从这个角度能看出“我”的脸离刘丧的脸很近，动作也有点暧昧，“我”的手似乎在抚摸刘丧的脖子。

就这三张照片，不知道是谁拍摄的。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摄影师，我知道拍摄角度的重要性，一张看上去真得不能再真的照片，也可能是摄影师精心选取某个特殊角度而达到的效果。平日里人们最熟悉的是电视剧或者电影里吻戏的拍摄，男女演员未必要真的亲在一起，只要拍摄角度和剪辑得当，同样能出来逼真的感觉。随着手机摄像的发展，会选取角度的人就更多了，尤其是喜欢发自拍的女孩子。

所以，我向来不轻信照片向我讲述的故事，那可能是有人费尽心机编造的谎言。黎簇这小子可能理解得还不够深刻，说白了，就是被坑的次数还不够多，花样还不够丰富。

那么照片里的“我”是谁？是张海客吗？如果是他，他找刘丧要做什么？如果不是他，是谁假扮我联系刘丧？

“照片从哪来的？”我问道。

“这你不用管。”他回复我。我没再说什么，把手机放下。这个时间被吵醒就很难再睡着，我看着天花板出神。

黎簇那边停了一会儿，没等到我的回复，果然又发消息给我。

“我的人看到的，在北京。吴老板吃得开，听说刘丧是张起灵的粉丝，这你都能下得去手，佩服佩服。”

我看一眼消息，本来想直接放手机，但想了想，我还是回了他一句。

“屁事没有，管好你自己吧。”

我不再理会他，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，找到张海客，给他发一条消息：“你找刘丧干什么？也不注意点，辱我清白。”

张海客也是老年作息，早上起来得早，这个时候可能正在锻炼，或者在吃早饭。我把消息发出去之后，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回复我，我懒得等他，准备再试一下能不能睡着。手机消息提示再响起的时候，我刚刚感觉有点迷糊，一下子就清醒起来。张海客给我发了个“？”，我把黎簇发给我的三张照片转发给他，不一会儿就收到他的消息。

“找他是私事，和你没关系。”

我一看就乐了：“私事，你跟你家族长的迷弟搞在一起，你族长知道吗？要不要我帮你说一声？”

“放屁！”张海客回得很快，“你不要随便逼逼，小心我告你诽谤。”

看张海客的意思的确是他找的刘丧，我当然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有奸情，只是不知道他找刘丧有什么目的。刘丧是个典型的狂热追星粉丝，总是很烦人地骚扰闷油瓶，还是个偷拍狂魔，他的那些坏毛病让人有时候就忘记他也是一个高手，超绝的耳力让他能够在这个行当稳稳地赚一口饭吃。

所以这次张海客找刘丧，是想让他帮忙听什么东西？

想到这里，我准备打字问张海客，结果大拇指一点下去，才发现按到了一个接听键，一个人出现在我手机的大屏幕上。手机显示有点黑，我看不太清楚是谁，屏幕那边晃了晃，好像那个人在拿着手机走动，过一会儿那边的光线稍微好了点，我听到对面的人传来的声音。

“吴邪，你头发留这么长，玩摇滚呢？”黎簇说着话，我逐渐能看清他的脸。大概是因为我躺在床上，屋子里的窗帘是关上的，外面有光投进来，仍然不明亮，他没发现他在跟一个长得像吴邪的女人说话。

他的脸上隐隐有些怒气，许久不见，样子还是没太变。“刚才我他妈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？信不信我把照片给你曝出去。睡睡睡，懒死你算了。”

他看我半天没说话，也沉默下来。我们安静了好一会儿，我感觉举手机的胳膊都有点酸，心道变性了也得练练俯卧撑。我侧过来躺，把胳膊放在床上，尽量减轻那种酸酸的感觉。

这小子倔，我要是不说点什么，他可能要一直这么看着我，这脾气还有点像我。我叹一口气，开口道：“没事我挂了。”

黎簇的脸色一凛，立刻变得严肃而警惕起来，两只眼睛里写满了对陌生人的不信任，以及可能是很不容易才练出来的真正有威慑力的攻击性。

“你谁，吴邪呢？”

我笑一下，声音很女人：“我在吴邪的床上，用着吴邪的手机，你说我是谁？”

黎簇沉默地观察着我，良久后得出结论：“找女人还找跟自己像的，真变态。他在哪儿？”

他骂我是“变态”、“疯子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，在他眼里我可能就没正常过。很多人都会忽视第一印象对自己的影响，他刚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个“绑架犯”，这种“非正常”的印象烙在他的心里，导致我几乎做什么事情他都觉得疯狂，哪怕事后他发现我的决定无比正确，这种印象都很难消磨掉。

“我在吴邪的床上，用着吴邪的手机，我当然是吴邪，傻逼。”